“权健”类洗脑培训猖獗，只是大众学习焦虑的“非典型缩影”|蓝鲸解析

本文作者 | 迟 磊 

1月14日早间，据天津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官方微博@天津发布消息，权健公司束某某等16人13日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等罪被依法批准逮捕。

权健公司只是传销江湖的冰山一角。在权健一事中，吸引我们注意的是，《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中对权健招商会的描述：“会议是各种环节的洗脑。”

由公开新闻报道可得，权健在用一套十分成熟的“洗脑培训”体系，影响旗下大量的分销商。这种病态的培训体系，被一些需要获得社会认可、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人，在焦虑的心理下错误地当成了成功的学习出口，走上传销的“不归路”。

归根结底，权健对“下线”的培训，利用的是特定人群内心的“焦虑”。普世大众因为缺乏知识而产生的焦虑性学习行为，还有很多。以教育机构为代表的很多公司，都在“依赖”受众的焦虑心理，甚至“助长”此心理。

蓝鲸教育发现，按照学习受众不同年龄群的划分，可分为少年（初高中）、青年（初入职场）、中年（中产阶级）和老年。

对少年而言，焦虑性学习行为更多是被动产生——即由其父母产生的心理焦虑，把学习行为强加给初、高中阶段的学生。该流程催生了太多我们耳熟能详的说法：再穷不能穷教育、尖子生、“别人家孩子”、学区房、毛坦厂、培优等。

与此同时，此类焦虑性学习行为，还催生了千亿规模的课外培训市场，和被监管层深恶痛绝的“三点半乱象”。2018年11月下旬，“疯狂的黄庄”一文，直接将家长被大环境裹挟、无止境增长的焦虑摆在社会的聚光灯下。人们才恍然发现：家长的焦虑，已经对下一代造成严重的身心危害。

初入职场的青年产生焦虑性学习行为的缘由，多是因为对工作、生活的迷茫。这一批在年龄上已需负法律责任，但阅历上仍需有“前人”指点迷津的年轻人，其焦虑往往会被微信端情感营销大号、以及更能抓住年轻人心理的“新生代”教育机构在表面抚平；但深层次的问题，却难以解决。

在此背景下，生产大量10万+文章的新世相2018年初推出的知识付费裂变“新世相营销课”得以火爆一时；以及2018年末，“新职业教育公司”三节课在北京4号线上举办学习成果展，于微信朋友圈打出一波爆款营销。在现象级事件背后，承载的却是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心中积压已久、无处释放的焦虑感。

至于中产阶级，尤其是在向高净值人群进军的中年人，他们的焦虑更多在于职业生涯面临天花板时，专业技能的匮乏及缺少更高层级岗位所必需的学历文凭。对他们来说，学习时间有限、家庭经济水平亟待提高这两点，成了他们心头尤为沉重的“两座大山”。

中年人的焦虑性学习行为，催生出受行业质疑、毁誉参半的“健身房学习”与“碎片化学习”。甚至“知识付费”这一市场的兴盛，例如2016年年中诞生的《李翔商业内参》上线不过半月收入即超千万；2016年各类知识付费平台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涌现这一类行业现象，多是由职场进阶学习者的焦虑所推动。

老年人一方面缺乏健康知识，另一方面又对自身健康产生焦虑，直接导致了“保健品骗局”的猖獗。且除了保健品，互联网时代的新型非法集资、金融诈骗的欺诈手法，同样钻了老年人金融知识有限，但又急于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焦虑心态的“空子”。

老年人群的焦虑与知识匮乏，所引发的后果更为严重。无论是2016年初的“e租宝案”，还是2019年初的“权健”与“华林”，对大量老人的身心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如何解决各类机构心怀叵测地利用不同年龄阶层，因缺乏知识而产生的焦虑？在我们看来，除政府监管外，还要有社会各方的共同努力。

解决初高中学生家长焦虑的手段，主要依靠监管层的强力调控。自2018年两会提出整治“三点半”乱象始，监管层对校外培训机构的整治贯穿全年。与此同时，教育部推动高考改革、大力支持素质教育等行为，对整个社会的教育观念形成明显扭转。

尤其是整改不合规机构，监管部门的重拳出击收效明显——比如2018年年底海淀区副区长带队突击检查本区违规培训机构，今年1月中旬杭州教育局发文痛批学而思“干扰政策制订”等；监管层对存在问题的机构绝不姑息。

对初入职场的年轻人而言，虽然监管政策对该群体影响较小，但社会舆论与相关公司的介入，能更有效地促使对互联网传播更熟悉的年轻人心中形成正确的价值判断。

例如新世相营销课推出不久，即被微信封杀，坚决打击多级分销。之后，人民日报发布《新世相营销课被下线 媒体：向知识付费 不是向诈术付费》；虎嗅网发布《新世相卖课：当聪明人开始使坏》等文章，最快速度将新世相利用受众焦虑涉嫌欺诈的行为公之于众。

另外，各大公司制订以特定证书（CPA、CFA等）作为员工升职加薪重要考量项的规则，为初入职场的年轻人设立了更为明确，只需努力无需焦虑的标准。

谋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中年人，也正摒弃“健身房模式”的学习，沉下心来以MBA、EMBA等进修课的形式，打破天花板。虽然此类“精英进修课”正野蛮生长，但2017年起EMBA纳入全国统一的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等监管政策正逐步落地，市场规范化已提上日程。

据媒体报道自2017年4月起至今，几乎所有知识付费产品打开率和播放率都明显下降；《李翔知识内参》早已免费；知识付费市场正经历大规模洗牌……知识付费的受众群体，已不再盲从、趋于冷静思考。

对老年人来说，一方面近年来社会上出现老年大学，帮助老人以教育养老的方式提升自我价值、减轻焦虑；另一方面，对保健品、新型金融诈骗的防微杜渐，1月16日新京报一篇名为《保健品骗局下沉到农村 科普也得跟上脚步》的文章则一针见血地指出：“科普人员或许也需下沉，也得在真正的健康讲座里循循善诱。当科普放弃服务意识和亲民路线，就等于将这块阵地拱手让给了骗子。”

无论是针对哪一个年龄层的学习受众，我们发现因缺乏知识而产生焦虑的情况相当普遍。受众的焦虑，的确是刺激教育发展的永恒动力之一。但教育机构乃至公司选择使用受众焦虑心理的角度——是提供解决受众焦虑的正规教育活动，还是利用受众焦虑攫取利益、甚至组织违法乱纪的行为，则需广大学习者擦亮眼睛，社会及舆论予以监督，和监管层的宏观调控与重拳打击。